第33章 回魂06_亡夫牌位又裂开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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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回魂06

  白唐的身形顿住。

  他回过头,眼神扫过四周。

  或许是因为电压不稳,底楼的声控灯高频次闪烁着,昏黄的光洒在杂乱斑驳的墙面上,照亮发灰的胶痕与青黑的霉点,一切静谧而无声,并无异常。

  是他多心了吗?

  白唐扶着额头,不确定地收回目光,踏出了楼道。

  浑浊的夜色笼罩下,城市高楼蒙上衰败的瓦灰,目所及处都凝成寡言的轮廓。空气中有微小的颗粒悬浮着,游荡着,飞蚊的细翅在光晕下忽隐忽现,迤逦出纱尾。

  凉风吹过,脑中的晕眩感更为严重,白唐提着刚取到的塑料袋,一步三晃地往回走。

  “喵~”粗粝刺耳的猫叫划过耳膜。

  浑身漆黑的猫蹲在围墙上,荧荧的眼瞳自上而下地俯视着,忽地像是感受到什么,它舔舐爪子的动作倏然停下,耸起脊背,警惕地盯向虚空。

  是楼下猫脸老太太养的那只?它怎么跑出来了?

  白唐分辨不出,只能虚着眼睛瞟过那长长摇曳的猫尾,往前走去。

  “喵嗷——”

  那叫声拖得更长,充满了惊惧。

  可惜此时的白唐晕沉沉的,无暇分出心思去判断,他盯着脚下的路,沉淀着的尘灰几乎将大地的本色掩去,只留下滑腻的浓黑。

  他往前走了一步,耳后掠过急急的风声,下一秒肩膀传来被利爪划破的刺痛。

  白唐顺着惯性踉跄踏了几步,等到反应过来,余光只瞥到猫尾远去的痕迹。

  他刚想直起身,可下一刻,一阵地转天旋,背被-迫抵在冷而硬的墙上。

  “唔!”

  凹凸不平的颗粒硌在光滑的背部,白唐如一尾砧板上的鱼,反射性地弹了一下,又被狠狠地摁回墙壁。

  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,刚仰起下巴,一股阴凉的气息便灵巧地袭来,扫过他的上颚,攻城占地起来。

  就算是烧得再厉害,白唐也清醒了几分。

  “什……”

  他掀起眼皮,吃力地看去,却只能看到模糊的黑。

  这是怎么了?

  强烈的不适感让他皱着眉,侧头想要避开愈发猛烈的进-攻。

  可那冰冷的气息如附骨之疽,不依不饶地随着而来。

  交缠着,共舞着,沉沦着。

  悬于漂泊无依的孤帆,浮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上,狂风骤雨毫不留情地朝它袭来,粗鲁蛮横,毫无章法。

  想要躲避,却无计可施,只能任由铺天盖地的海浪载着仓皇无措的它,忽上忽下。

  沉浮,沉浮,沉浮。

  冰冷的风卷起甜腥味,失血的麻痹感一点点涌上发胀的大脑。

  白唐闭上眼,宁谧而狭窄的巷道间只能听见他愈发急促的呼吸声。与他失措的表现不同,对方是始终沉默的,只是动作愈发凶狠。

  ——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。

  眼前逐渐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,白唐的指尖逐渐失去力气,再也勾不住塑料袋。

  世界都是恍惚的,重影的,光怪陆离的。他喘不上气。

  砰砰,砰砰。

  越来越激烈的心跳,仿若鼓点击打。

  啪嗒。

  塑料袋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底楼的声控灯,霎时昏黄的光亮起。

  温融,煦暖。

  照进那双混沌失神的眼瞳之中,给浅棕的玻璃珠子覆上一层光辉。

  覆在身上的黑影轻了。

  “咳咳咳咳……”刚被松开后,积攒的不适涌上喉头,白唐止不住咳嗽起来。

  迷蒙的光线下,楼梯间出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。猫脸老太太抱着黑猫站在楼梯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一人一鬼。

  她的指甲滑过黑猫颈间的皮毛,不带任何情绪地说:“太大声了,你们吵到我了。”

  气氛凝滞。

  黑影伫立在原地,眼神冰冷地望着她。

  就在那莫名的女声出现之后,眼前的屏障终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掀开,露出它的真面目来。

  一座破旧、衰败的老式居民楼。

  是落座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,那么稀疏平常,又那么让人毛骨悚然。

  黑影警惕地看着那个长相奇怪的老女人,下意识将青年挡在身后,仿佛捍卫领地的雄狮一样,不容他人挑衅自己的主权。

  猫脸老太太无视它的恶意,只问:“白唐,你不回家?”

  白唐?

  黑影歪过头看向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的青年,他的眼睫上沾染了细密的水雾,连片低垂着,像是承受不住重量。

  扫过他还在流血的唇,它不禁贪婪地舔舐过嘴角,回味人类的美味。

  白唐还在大口地喘着气,他犹如刚被从水里打捞起,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。他茫然地抬起头,还没从刚刚快被溺痹的感觉中回过神。

  “回,回的。”

  猫脸老太太鼻间冷嗤,她手轻轻一挥,黑影的身形便急剧地抖动起来,像是在挣扎着什么。

  思绪慢慢回笼,白唐的心倏地漏跳一拍:“等……”

 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,笼罩在身前的黑影便碎成一缕缕风,消散在空气中。

  猫脸老太太睨着他说:“动作麻利些。”

  “还有,”她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,“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,都不要出门。”

  灯光再次湮灭,她的身影消失无踪。

  冷风拂过,吹散了落在地上的尘灰。

  白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,等到发烫的脸被风吹得冷静下来,才伸出仍在不住颤抖的指尖去勾塑料袋的提手。

  不知是不是错觉,在被那黑影吸血的某一刹,他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
  就像是,他们曾认识一般。

  黑影狼狈地蹿到百米外的垃圾堆旁,才堪堪停下身形。

  看到它不稳的形态,周围的团团黑气心怀鬼胎地对视两眼,簇拥而上将它围在中间,七嘴八舌地问:

  “老大,怎么样,那个人类好吃不?”

  “我就说人类的血肉,可比弟兄们精补!”

  “嘿嘿,有没有剩下点残渣,让我们尝尝?”

  吃?当然是好吃的。

  那滚烫的鲜血让它的灵魂都忍不住战栗起来,只不过……

  黑影拈起刚刚话语中觊觎的黑气,用力撕成两半后,砸吧砸吧塞进嘴里。

  咽下肚后,它抬起头厌恶地扫过噤若寒蝉的剩余黑气。

  “滚。”

  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刺过,白唐的大脑清醒了许多。

  他神思不属地爬上五楼,刚拿出钥匙,手却停顿在半空。

 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刺激着迟钝的嗅觉,浓郁恶臭,令人作呕。

  叩、叩。

  奇怪的声音响起,他眯起眼往楼上望去。

  602的门大敞着,明亮的光线从房间内倾泻而出,照在趴伏在地上的男人身上。他拼命地往外爬着,洁白的瓷砖上摇曳出两条歪歪扭扭的血线。

  见到楼下的白唐,中年男人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起来,他摇晃着脑袋,拼命捶地,嘴里发出“唔唔唔”的声音。

  白唐晃晃脑袋,定睛一看才发现怪异之处——

  黑色的粗线刺过他的嘴唇,七零八落的针脚仿若张牙舞爪的大蜈蚣,歪歪扭扭,嘴周的皮肤鲜血淋漓,淌过下巴,显得惊怒的表情格外狰狞。

  这是嘴被缝上了?

  白唐的视线落到伫立着的白裙少女,她静静地、笔直地站在男人的背后,像是看一条落水狗般看着她生理名义上的父亲,半晌抬起脚,高跟鞋毫不留情地踏上他的脊背,重重一踩。

  “唔——嗯!!”

  中年男人仰起青筋毕露的脖子,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下。

  他拼命地把头嗑在地上,砸出“叩叩叩”的响声,目光哀求地看着少女。

  可惜他的算盘打落了,往日柔弱如羊羔、任他摆布的少女早已不是从前的她了,她漆黑的眼睛里露出嗜血的光,嘴角裂开成夸张的弧度,直至延伸到耳根。

  冰冷的鞋尖勾起他的下巴,在他惊恐的眼神中,狠狠踩踏上他的脸。

  “唔啊!!!!”

  暗红的血液从鞋底流出,郝国学的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嘶吼,耳膜嗡嗡作响,迟来的刺痛从大脑深处传来。

  可惜折磨远远没有结束。

  喀。

  紧接着,少女再次毫不迟疑地踩上他的手腕,一点点用鞋跟碾过腕骨,兴奋地欣赏着他杀猪般的嚎叫。

  “唔唔唔唔唔唔唔!!!”

  纵横的汗与泪水从郝国学的脸上滑过,模糊了视线。

  异变的征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?

  他记不清了,或许是住进来的第二天,早起的他看到郝月遗容从扭曲变为平静;

  或许是他听到青年劝诫与警告时的不屑;

  又或许是他刻意忽略家里的点滴变化,被打开的窗户,鞋底沾有的灰尘,还有一直没腐烂的尸体……

  可惜世上再无后悔药吃。

  郝国学眼中的光熄灭了。

 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,双腿被蛮力拖曳着,一点点拽回了门内,扒着门槛的手已经血肉模糊,可惜终究抗衡不过,只得被迫一根根松开。

  ……

  ……

  白唐吞咽下退烧药,躺倒在沙发上。

  他想要入睡,却始终无法平静。

  暗巷里无法动弹的窒息感仿佛还留存,失血造成的心跳加速,重叠的幻影与诡异的熟悉感。

  还有猫脸老太太的出手相阻,少女的虐杀,以及中年男人的哀嚎。

  一切的一切,虚幻得好像一场梦。

  而此刻,楼上的闹剧仿佛也走到了尽头。

  嘭!嘭!

  疯狂的挣扎声愈加猛烈,然而却像是回光返照般,渐渐微弱下去,再无动静。

  如果说最初敲窗的少女还存有一丝善,现在的少女眼里只有最纯粹的恶。

  无止境的杀意与仇恨在诉说着她对这个世界的憎恶。

  厌倦,想要毁灭。

  在意识无尽下沉的瞬间,白唐忽地想起,少女来找他的那晚,漆黑的夜映衬着她惨白的脸,她低着头久久不语。

  他问:“你想讨公道?”

  她摇摇头。

  他问:“你想复仇?”

  她还是摇头。

  他又问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
 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——

  “我的爸爸杀了我,我恨他!!!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我更希望他认罪。”

  当时的她,是想拯救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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